Thursday, August 20, 2009

坍塌的迷城



顾城喜爱自然,热爱文学,八十年代初期“朦胧诗”的代表诗人。朦胧诗在中国的新诗诗史上灿烂的一页,将会被无数好学深思的手指翻烂。而顾城的悲剧的文学意义、社会意义、诗学意义、哲理意义,种种的是是非非,是这些年来文学界不曾停止讨论的话题。他的理想,他的天国,他的童话世界都基于诗人一颗永远活泼的童心。他的超现实意识,神秘氛围,潜意识真性,象征底蕴,死亡意象,却是他的内心的潜意识的呼唤。本文只是对顾城的一生及其诗歌的一些随谈,不敢称之为深入的探讨。“无论生活多么绝望,也无损生命的愿望;愿望永在,超越一切苦难之上。所以我觉得,艺术重要的不在于述说生活的黑暗,而在于述说生命的美丽。/我想我应该去做一个放羊的人,应该重新开始砍柴烧水、锯木盖房,使生活接近生命,而不是停留在文字和观念中间。”就只为了这样的一个我所喜爱的顾城。

坍塌的迷城




顾城
(1956-1993)

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
松林中安放着我的愿望
下边有海,远看像水池
一点点跟我的是下午的阳光

人世已尽,人世很长
我在中间应当休息
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
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墓床》


引言

一九八九年认识了顾城,在偏远的山城里。那时怀着不甘心委屈来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山下小乡的师训学院。在对将为人师表的恐惧,对情人与家人的思念而每晚泪湿的枕,看到了这样的一首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我的意志崩溃,我找不到拯救自己的信念,我只看到了黑夜与黑色的眼睛,我找不到光明。彷徨与迷惘伴我走过孤独与寂寞。

一九九三年为了追逐缥缈的爱情,我来到了一个在南半球的一个陌生的城市。我在南太平洋的大岛上建筑我平凡而实在的爱情,而顾城在南太平洋的一个粉花碧木的小岛上建筑他的虚幻而不真实的爱情童话世界。在媒体的报道中得知了顾城以斧杀妻,然后自缢于树上,因内心的震撼而哭了。顾城就在我所处国的邻国,很近而又很远的距离。那不敢碰触的伤,只敢深深的埋在内心的一角,不敢再去碰触。

二零零九年因为新诗研究,这个人的名字再一次的出现。在一排排整齐的书本中我在看到了他的名字。我以为埋藏的很好的情感竟涌现。我又再哭了。我一直很喜欢新诗,也一直逃避新诗是因为我承受不到新诗的深层意义给我的情感冲击。所以一直以来,我只读诗的表面,不去研究诗的深层意义。只是读表面已引起我许多不敢去碰触的感情细胞,我很怕再去深研的情感的暴露与不能自己。诗人的敏感与脆弱,似乎是我的敏感与脆弱,让我无法去面对。我封尘已久的心情随之倾泻。

不喜欢去解剖诗,诗是应该是感觉的,诗好与不好是读诗时的感觉。当觉得诗不好时,可能是当时没有这样的经历和感触。当有了这样的经历和感触后,可能又会觉得那是一首好诗。因为它触动心灵的琴弦。感觉是抽象的,许多是非笔墨可以形容的。那种美丽,哀愁,惊心动魄,心灵震撼,刻骨铭心,凄美欲绝又岂是硬冷的文字可以尽诉的。不如把这份感觉放在各自的心里,各自去感受那份感动。但因为必须完成作业的原因,我选择了顾城,一个我爱的诗人。

对于顾城至今还是有许多人对他不谅解。有人说在顾城这件事中,我们不应该指责任何一个人,不能怪谢烨,也不能够骂顾城,毕竟没有什么错误能够让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去讨回一个公道的。我是不赞同的。顾城应该是该被指责的。顾城悲剧的深层原因是他的极端个人主义。也有人说他冷血,也是我不赞同的,我相信顾城并无心杀妻的。顾城的遗书是警方在出事现场拾取,字体潦草,说明遗书是当时仓促所写。结合他遗书所言,他是被逼上绝路的,他写遗书时还想着等会儿最后去看儿子木耳。从遗书中,还可看出,妻子谢烨是将继续在世上的,否则顾城不会要求把相片手稿等由姐姐保管,更不用点明房子等归儿子木耳。因为如果没有了谢烨房子必然是木耳的,手稿等当然是由姐姐保管。 应该是事发突然,谢烨与顾城的争执,或谢烨的坚决离开打击了顾城失去了理智。顾城自尽前向姐姐顾乡说:“我把谢烨打了”,是有叫姐姐去救谢烨之意。只是谢烨最后被直升机送入医院后,抢救数小时后身亡。对于顾城的死舒婷说的较为中肯:“我没有谴责他的意思。我觉得,不能从正常的道德范畴、个人人品和社会公德来解释、看待这件事情,应该更多地从心理上、生理上来看顾城。谁能知道顾城当时是怎么想的?承受着什么样的心理压力?顾城对生活很尊重,很热爱,对一朵花或一只鸟都曾经给予很大热情和关注。现在我还认为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我一直很喜欢他和谢烨,从前是这样,现在也这样。”但残酷的现实最终让一个善良的人失去了理智,而一时冲动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诗人一般都是敏感脆弱的,他们希望有一片安静的土地,有一种平和自由的生活,没有欺诈,永远都保持孩童般的纯真心灵,可是有这样的一块土地吗?所以也就注定他们的内心会永远地压抑。谢烨被他感动了而嫁给他,也是为他出众的才华,浪漫的情怀,执着的精神,虽然后来,他的诗歌被大家喜欢和接受,可是他依旧过着拮据的生活,为钱发愁。毕竟诗人是喜欢自由的,顾城同样希望自己有一所安静的地方,能够自由地生活,所以后来,他来到了新西兰北部的一个小岛,在那里开始了生活,也是在那里,他体会到了更深的痛苦,于是,他用斧子 砍伤自己的妻子,然后自缢于一棵树上。我没有因为诗歌被他的才情和文彩指引到永远的一种倾仰和膜拜;我也不想在他的诗歌所创造的氛围和情绪中至身于那种迷茫、无助、悲情和绝望。但我还是会想倾听他携妻远走天涯,追逐自由,追逐浪漫的足音。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诗人,况且是个伟大的诗人。诗人是需要才情的,这种天赋不是人人都有的,也不是勤奋努力可以得到的。我仰慕他的才气,同情他的遭遇,更多的则是惋惜。他的故事像一朵花,以清香开始,以腐坏结束。一个绝美的灵魂,一个追求生命完美的灵魂,却以魔鬼的方式来结束自己。他的生活与故事根本无法让人想象那是一个真实的人生。然而他的诗,却让人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天才。顾城的幻想、童真、梦境体现了他天性中的底色。许多人喜欢读顾城的诗,是因为他让我们认识到生活的无限可能性,找到了通往心底圣地的捷径。对他的喜爱更大的原因是他的诗经常能很好地配合我的心情。顾城的稚嫩纯真的风格及梦幻的色彩及诗中洋溢的自然风物正是与我心灵最为接近的,也是最能触动我心灵深处的东西。我也与他一样的从小孤僻,腼腆害羞,不善与人交往。我也热爱大自然,只是没有他的与生俱来就有一种与自然沟通的禀赋和热情。对于《我是个任性的孩子》从小我就一直想做这样的人。但我固执不如他。小小八岁的年纪的他,试图理解人之生存的惶惑,悲哀的我也是如此。从七岁开始就有自杀念头的我也想死一回,想在生命的边缘行走去看一看凋谢的玫瑰。死都是需要勇气的,并不是每个人有这种勇气,尽管不是每个生命本就属于自己的。然而活着需要更大的勇气,不是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有这个勇气。还有对于在农村长大的我,农村的生活是我所熟悉的。小时我家同样是养猪种菜,找猪食的日子我经历过,所以更增进了一种亲近感。一个在大自然成长的小孩大自然对我的意义是与顾城相同的。还有我喜爱的童话,尤其是安徒生的童话。顾城就是要像安徒生一样“运载着一个王国”,“运载着花与梦的气球”去建造诗和童话的花园。还有顾城幻想中的童话世界,一个由花朵、蝈蝈、塔松、雨滴等组成的未被污染的净土,一个与社会和世俗人生相对立的彼岸王国。 还有顾城说的:“万物,生命,人,都有自己的梦……沙漠梦想着云的背影,花朵梦想着蝴蝶的亲吻‘露滴在梦想海洋……我也有我的梦,遥远而清晰,它不仅仅是一个世界,它是高于世界的王国” 。让不敢有梦的我,开始勇敢的发着小小的梦,是的,小小的,因为还是不敢发大大的梦。还有那《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想画下早晨/画下露水能看见的微笑/画下所有最年轻的/没有痛苦的爱情”的理想光辉。还有他的“自然哲学纲要-没有目的的“我””都让我留恋不已。这些都是为什么我那么喜爱顾城的原因。而我也由生命的转换从迷恋他的后期的消极转而喜欢他早期的积极。

因为顾城引起我对朦胧诗的兴趣。为了更加了解顾城的创作背景,我找了许多朦胧诗派的资料,让我对朦胧诗派有了更深的了解。

朦胧诗派

朦胧诗派是80年代重要的诗歌派流。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的朦胧诗,是当时激动人心的思想、文学‘解放’潮流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当代新诗革新的起点。改革开放之后,现代诗如同一声号角,一面旗帜,成爲当年无数中国年轻人的精神食粮。廿世纪末中国伟大的诗人,把中国现代诗歌带到了至高的境界,朦胧诗的出现,使诗坛掀起了一场席卷全中国的新诗潮运动。经历过文革的一代青年,对著名朦胧诗人顾城的这两句诗是再熟悉不过的了:“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道出了一个时代的精神,也是这一代青年的最真实写照。“黑夜”的意象以沉重、阴森、冷峻的色彩,集中地向人们转达了那个时代的荒谬不经合不合理,及对世界总体的否定。人们都可从“黑夜”为象征的历史背景寻找造成这一切的心理根源。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那场空前的动乱中蒙受灾难与耻辱。整整的一代人,他们经历了浩劫的年代,幻灭的心灵历程,失去了原有的理想,信念和信仰。他们以文革十年为背景,凝聚了对于当代社会灾难的严峻反思和批判精神。这意味着诗坛恢复了诗的空白期之后的与现代诗坛的联系。文革的浩劫,让诗人们经历了激情和理想从狂热到幻灭的过程、意识到自己年少时天真和信仰被欺骗后的失落和迷惘。他们的特有经验让他们产生了勃逆的心理,从怀疑“文化大革命”到怀疑自己和周遭的一切。他们并没有沉落下去,而是开始了执著的奋起,迷惘中寻求。这种反抗已不完全是诗反抗诗,是一种全面总结式的反抗,是那一代人心灵的声音。寻找光明、突破禁锢的力量是那么感染人,以致于诗人和他们的诗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思想界的前沿,成了指导性的力量。顾城、北岛、舒婷等诗人,均是“创造光明”者,他们许多杰出的诗歌,都如此展示着一种力量,这当然也可说是诗的魅力、诗的伟大之所在。在他们丰富而又复杂、矛盾的内心世界中,既有置身于那个时代的惊悸、恐怖、苦闷、激愤,又有着心灵的痛苦、迷惘、空虚、失落,同时也有反思过程中所孕育的新的希望和理想。它的核心精神就是在“文革”封建专制主义下迷失、绝望而痛苦的一代对人的反思,注重自我表现,对人的自我价值重新进行确认,对人的自由心灵的解放与追求,是对人道主义和人性复归的呼唤 。

当他们怀着这种情绪走近诗歌,又不期然地与西方现代派艺术达成了某种程度的默契与汇通。 朦胧诗冲破了在文革中受到限制的艺术规范,开启了多元的个人化抒情的时代。一开始它便呈现出与中国新诗传统不同的美学原则。它冲击了传统审美规范和批评准则,带来了一场巨大的艺术变革。作为一种审美追求,朦胧诗人即致力于自我抒情,也致力于社会抒情,但最终是让两者统一在人的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上。它对传统诗歌艺术规范的反叛和变革,为诗歌创作提供了新鲜的审美经验。在艺术上,朦胧诗注重意象化、象征化、立体化和隐喻性,使诗对情绪内涵的表达得一个充满张力的空间和载体。 朦胧诗人一改传统的直白浅露的抒情模式,大量的采用象征、隐喻、反讽、变形、通感、暗示抽象词与具象词等艺术手法使之呈现出一种隐约朦胧、含糊的诗意氛围,因而被称为“朦胧诗”。而他们这样的巧妙配搭和超现实想象等多种艺术手法,即使意象内涵丰富,富于暗示性,又使意象组合和结构方式多种多样,摇曳生姿。对后来的诗歌发展深具影响性,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朦胧诗高扬主体意识,以意象化方式追求主观真实而摒弃客观再现,意象的瞬间撞击和组合、语言的变形与隐喻构成整体象征,使诗的内涵具有多义性。捕捉直觉与印象,用情感逻辑取代物理逻辑,以时空转换和蒙太奇造成诗歌情绪结构的跳跃性和立体感,使诗歌情绪内涵获得了弹性张力空间。 它既有信念失衡、欲超越现实而无法超越的无奈,又有干预社会的激情,采用现代主义的艺术思路、感觉方式和转达技巧来表现自己与隐藏自己之间的朦胧抒情,因而被人称为朦胧诗。 朦胧诗人在强烈的自我意绪中,显示着介入社会生活、为民族立言的绪情的积极性。如北岛所说的:“诗人应该通过作品建立一个自己的世界,这是一个真诚而独特的世界,正直的世界,正义和人性的世界”。

在众多的朦胧诗人中,北岛、舒婷、顾城、江河、杨炼是最具代表性、最具影响力的几位诗人,被合称为五大朦胧诗人。他们怀着信仰失落的茫然情绪以及对父母之邦爱恨难分的复杂心境,进入了新时期诗坛。他们大多继承着文学的传统,也倾向于以批判及反思的目光看待被十年文革破坏的社会秩序和人生规范。由于他们都经历过文革十年的社会动荡和下放的际遇,所以倾向于把自己的命运和民族的劫难结合起来审视生活。历史的惨痛教训中激发出来的那一股思想解放潮流,也促使他们感悟到必须从个性独立和人性解放、人道平等的角度契入社会政治生活,以此去把握诗歌的真实生活。

北岛的诗深沉、冷峻、凝重,显示那一代人特有的悲愤和沉思,对时代和历史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和批判、反抗。舒婷的诗风细腻而沉静、婉曲柔丽、哀婉而坚强。她的诗展现了一代青年人的从迷惘到醒觉、探求、沉思的感情轨迹。与舒婷的典雅端丽、委婉绰约、美丽忧伤相比,顾城的诗则显得纯真无瑕、扑朔迷离。顾城是朦胧诗人中较为特殊的一个,他的诗很有特色,也比较容易辨认。他的诗更多的关注内心,充满童话梦幻色彩和纯粹性。对少年时代的生活追怀和对美的追求是他的诗作中的重要内容。在顾城充满梦幻和童稚的诗中,却充溢着一股成年人的忧伤。这忧伤虽淡淡的,但又象铅一样沉重。因为这不仅是诗人个人的忧伤,而是一代人觉醒后的忧伤,是觉醒的一代人看到眼前现实而产生的忧伤。他的作品中充满了大量自然意象,具有独特的稚嫩纯真的风格及梦幻的色彩。他的诗是梦的世界、幻想的王国及极具鲜明的童话色彩,他所寻找的往往是梦幻,童话般的纯美的生命境界,体现了独特的人文光彩。由于他的诗中有很多超现实的想象,顾城个人也获得了一个"童话诗人"的桂冠。对于这样的一个诗人我是不能不爱的。现在是应该对顾城有更深一层认识了。

顾城生平

顾城,男,原籍上海,1956年9月24日生于北京1962年在一张明信片上写下第一首诗(顾城口述,姐姐顾乡执笔)寄给父亲顾工。1966年 读法布尔的《昆虫记》,是家中唯一未被红卫兵抄走的科普读物。1968年 9月 第一次用笔写下诗歌《星月的来由》和《烟囱》。是年冬天写下最早的散文《冬天的早晨》。1969年 5月 离开北京随父下放之前,写下《我的幻想》。冬天随父下放山东昌邑县东冢公社。1970年和父亲一起养猪。1971年 7月 在海滩上写下《生命幻想曲》。1973年开始学画,并进入社会性作品写作阶段。1974年 全家回到北京,读书、学习绘画,并从事过油漆工、木匠、翻糖工、电影广告绘画工、商店营业员、借调编辑等许多临时工作。1974年起于《北京文艺》、《山东文艺》、《少年文艺》等报刊零星发表作品。1976年4月5日参加北京“天安门事件”运动。1977年起重新进入纯净写作,在《蒲公英》小报发表诗作后在诗歌界引起强烈反响和巨大争论,并成朦胧诗派的主要代表。

1979年初参加北京西城区文化馆业余诗歌小组。1月《诗刊》在北京西苑饭店召开建国以来第一次全国大型诗歌座谈会,顾城在“设立中国诗歌节”的呼吁书上签名,首次在公开场合亮相。3月在西城区文化馆《蒲公英》小报第三期发表诗作《无名的小花》,第一次公开发表作品。同月加入《今天》文学社团和北岛、舒婷、江河、杨炼、芒克等结识,在该刊物发表大量诗作,并成为代表人物。4月写下早期代表作之一《一代人》。同月和父亲顾工同到四川重庆嘉陵江畔采风,以后写下组诗《永别了,墓地》。同年《星星》复刊号上发表公刘《新的课题--从顾城同志的几产首诗谈起》,为国内报刊首次公开评论顾城诗作,在文艺界和海外引起广泛注目。7月在上海至北京的火车上与谢烨相识并坠入爱河。1980年1月《文艺报》转载公刘文章,并加编者按,开始了全国范围内对“朦胧诗”的讨论。而在这一年初所在单位解体,顾城失去工作,从此过漂游生活。1983年8月8日和谢烨在上海結婚。198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1986年6月 参加北京市作协在昌平举办的“新诗潮研讨会”,结识李英(即英儿)。10月21日 以朦胧诗代表人物身份参加“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冬天和北岛、叶文福等到四川参加诗歌巡回朗诵和讲演,受到诗歌爱好者极端疯狂的欢迎。

1987年5月顾城夫妇离开北京应邀赴德国参加明斯特“国际诗歌节”,随后开始周游西欧和北欧诸国先后到奥地利、丹麦、荷兰、芬兰、瑞典、法国、英国......等国家进行文化交流、讲学、访问活动。7月 接受德国海德堡大学汉学系博士何致瀚访问。9月 在伦敦举行的英国汉学会上演讲。12月10日 回国途经香港,应邀参加香港中文大学举办的“中国当代文学与现代主义研讨会”。12月16日在研讨会上再次发言。会后,接受香港中文大学伊凡、西班牙巴塞罗纳大学汉学家高尔登、新西兰奥克兰大学闵福德博士等人的访谈。1988年1月上旬 到美国纽约参加艺术博物馆大厅的诗歌朗诵会。1月中旬应闵福德博士邀请,以工作签证身份进入新西兰、讲授中国古典文学,任奥克兰大学亚语系研究员和中文口语助教。3月 谢烨在新西兰医院生下儿子木耳。6月以符合技术移民条件被准许在新西兰永久居留。同月在奥克兰海湾的激流(瓦西基岛)买下一座房子,秋应邀赴美国讲学三个月。1989年1月辞去奥克兰大学职务,开始了新西兰激流岛的隐居生活。专心在岛上养鸡、种菜、作画和写作。2月新西兰政府正式签署顾城夫妇永久居留的文件。1990年诗集《水》由德国波鸿大学出版社出版。7月5日李英经顾城夫妇的努力和帮助,来到激流岛。同年台湾辅仁大学召开“文学与宗教”国际会议,邀请顾城夫妇参加,未获台湾教育部批准。1992年赴美国讲学,也因为经济关系重访欧美并创作,获德国DAAD创作年金,赴柏林从事文学创作活动,离开激流岛。6月5日参加英国伦敦“中国现代诗歌国际讨论会”,作《我在等待死亡的声音》的演讲。11月28日 参加柏林前卫家的《东方艺术--继性意识的选择》艺术活动。12月在德国波鸿大学演讲《从自我到自然》。

1993年1月l在西班牙、荷兰、罗马尼亚等国家讲学。同月李英和英国人约翰从激流岛出走到澳大利亚悉尼。顾城得知李英出走,受到极大打击,并写下遗书,数度自杀未遂。3月17日顾城夫妇回到阔别六年的北京回国探亲。3月23日离开北京回德国。4月在柏林开始写作长篇自传体小说《英儿》。5月中旬 到美国纽约和三藩市朗读诗作,作巡回演讲,再次见到美国著名诗人金斯堡、菲林格等。6月24日写完哲学手稿《自然哲学纲要》。7月10日应法兰克福大学《人与自然--世界各文化哲学讨论会》邀请,做《没有目的的“我”》学术报告,阐述“自然哲学”。8月初应德国海因里希伯尔基金会邀请,离开柏林,到西部艾佛尔山区伯尔小屋,从事写作。9月3日离开德国返回新西兰,途经美国,在飞机上写下最后一首诗《回家》。9月24日回到新西兰奥克兰岛的激流岛,在顾乡家里度过最后一次生日。9月27日给父母写最后一封家书。10月2日-7日开始为儿子木耳写一本书,断断续续写了数日,终于未能够如愿写完。10月8日,两夫妇从德返新西兰不久后,惨案发生了,顾城在所居岛涉嫌重伤其妻谢烨后再自缢于大树,谢烨于其死后数小时不治。顾城终年三十七岁。此后流言盛起,他成了杀人犯,被很多人谴责,但是,他的文字还在荡漾,至今还绵延不衰。留下大量诗、文、书法、绘画等作品。

顾城是朦胧诗派的主要作者,著有诗集《白昼的月亮》、《舒婷、顾城抒情诗选》、《北方的孤独者之歌》、《铁铃》、《北岛、顾城诗选》、《顾城新诗自选集》、《黑眼睛》(1986年人民文学出版社)、《英子》(1994年元月北京华艺出版社,与谢桦合著)、《灵台独语》(1994年3月敦煌文艺出版社,老木、阿杨编)、《无名小花》、《顾城诗集》、《顾城诗选》、《顾城的诗》、《顾城童话寓言诗选》、《城》、《水银》、等。另有文集《生命停止的地方,灵魂在前进》,组诗《城》、《鬼进城》、《从自我到自然》、《没有目的的我》、《顾城散文选集》、《走了一万一千里路》。小说《英儿》为诗人于弃世前与其妻雷米(谢烨)合著。逝世后由父亲顾工编辑出版《顾城诗全编》。冥寿五十周岁由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顾城文选•别有天地》。部分作品被译为英、德、法、西班牙、瑞典等十多种文字。被称为当代仅有的唯灵浪漫主义诗人。

(作者生平参考:http://baike.baidu.com,http://zh.wikipedia.org/wiki,《墓床》:《剪接的自传》,顾城)

悲剧的结局

文革爆发了,到处充满了腐臭的极端政治气氛。顾城随父母下乡到山东的火道村去放猪。在那里,他似乎找到了他的生命本质之所在。他每天去访寻蓝天,文昌鱼一样的白云,太阳,晶莹的雨露,他把脚印留在河滩上,他追逐春风。“没有目的/在蓝天中荡漾/让阳光的瀑布/细黑我的皮肤……”在这里,顾城喜欢把自己想象成一只昆虫,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灵魂充斥天地间,不处不在。他热爱地球就像热爱一只站在草尖上向太阳仰望的瓢虫。后来,顾城回到了城里,“看见好多人,我很尴尬,我不会说话。”于是他强迫地逼自己爬上楼顶,看那些人“在楼下走来走去,像昆虫一样”,这样使他得到些许的安慰,即使他的意念飘出城外只有片刻。在他本来十分尴尬的城市处境中,文革还在鬼也似的狂嚎癫舞着,这种反自然的格调针刺一般真切地刺激着他,犹如有一把诡秘的火燃烧着他,使他本来混乱的头脑霎时膨胀起来,怀抱着一种决绝的热情,他拼命地工作。后来,在经过一片红卫兵墓地的时候,他的狂热在眼前的死寂中沉淀下来了。文革结束了,顾城在城里以卖文为生。他生活在城里,然而思想还是在飘忽中寻找自然。“……坐在一个伐倒的树的树墩上,很新鲜的树,我就摸着这个树墩,它中间有一种清凉的光明,渗透到我的心里……”顾城的生命大多数在意念中生存。他把自己当成了被砍掉的那段枝干,他把手放上去,感觉自然的生命力从树根缓缓输送到他的身上。顾城的心始终不在城市,应该说始终没有进入过城市。

1979年顾城和谢烨(即雷米)在火车上邂逅,为了追求谢烨,顾城趕到上海,天天躺在谢烨家门前木箱子里。1983年8月5日在上海与谢燁結婚。1986年参加北京市作協在昌平举办的「新诗潮研讨会」,結识北京大学中文系女学生李英。1988年他选择了隐居新西兰的激流岛,那是——他“要寻找的地方”,他的人间净土。彼时,他已经戴着那顶据说是裤腿改装而成的翻边纯白帽子。而他希望它可以永远的隐居于这个白色城堡里面,后来生有一子木耳,顾城不能容忍小孩夺走妻子对他的愛,加之木耳在生活上带来诸多麻烦,所以,他不喜欢木耳。谢烨只好将小孩寄养在朋友家中。1990年7月李英成为第三者,谢烨竟能容忍三人世界。顾城甚至感觉自己是大观园中的贾宝玉,两个女人还太少。在这一个新的地方,生活的本真随着日削月蚀逐渐显现出来。而当顾城的美好感觉达到无限的微小与广袤共存的时候,他也开始感觉到生活上给他带来的困顿是多么不堪容忍。其时顾城没有他的妻子谢烨的照顾几乎是无法自立的。他喜欢李后主,称其为“极棒,千古一绝”,他认为李后主是“物我无伤,物我无碍”“全部进入自我,然后跟外界就没了关系了” 。他喜欢贾宝玉,他认为花间派的性质是“女儿性”,“它是一种特别微妙的灵动” ,不难看出,这是深受佛道思想影响的。加上他那一贯的孩童的气质,他将它们柔合成“女儿性”了。所以顾城自然而然地认为这种性质在女子身上方能体现。

1993年1月迫于生计问題,顾城在西班牙、荷兰、罗马尼亞等国家讲学。是年3月李英和英國情人约翰离开激流島,顾城为此大受打击,写下遗书,多次自杀未遂。1993年9月,谢燁收拾行裝,准备由奥克兰前往德国,在前往奧克兰的码头被顾城劝回家,10月8日在新西兰激流島寓所,顾城举起了手中的斧头——后经证实,谢烨不是被斧头砍死,但确为顾城重伤而死,谢燁在前往医院直升机上流血過多而亡,顾城同时自缢身亡。他要把属于他的世界带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一个更加靠近太阳没有俗尘的地方。“那个爱她的人正在砍一棵树。”这是顾城的诗句,不幸的是,顾城砍倒了他最心爱的妻子。顾城注定要以悲剧收场。因为他不适合生存在自然之外,因为他走的是这么一条路——在一个木桩上,顺着年轮的圈不住往里走。他始终以童年视角看世界,又向往洁净如水的“女儿身”,顾城这种心智似乎早已预示着他悲婉的结局。他在《是不是活着》中写道:“生和死在这个看待之下,变得自在和洁净。那么我觉得呢,我们看待的可以不仅仅是生活的现状、肉体的苦斗、文化的形式,还可以看到运行在这所有现象之外又是之中的,一个独立的、至纯的、至美的生命的全过程。 ”

或许我们可以这样说顾城的悲剧来自于他幼稚的政治观念。他因文革中所遭受的苦难而厌恶自己的国家。他以为另一个自由的世界就是他的理想,可以使他忘掉中国这个糟糕的地方。这也是当时许多知识分子的想法。而德国之行也给了他一个错觉,其实那只是德国汉学界的一次礼貌的欢迎,但他由此以为自己再次成为世界的中心。他以为诗人还象拜伦、雪莱那个浪漫主义年代一样,能够成为社会的旗帜。然而,在商品经济社会,没有人会白白养活他这个童话诗人,这个女儿国的国王。面对资本主义对艺术家的冷淡,极端的顾城真正崩溃了。在国内的朦胧诗时代,顾城被捧上了天,但他认为这个给了他极高荣誉的中国社会,依然是使他窒息的社会,他以为另一个世界会给他比中国社会给他更高的荣誉,更高的地位,更自由的空间。婚后l0年,在异国他乡,顾城的思想日益与世相违,世间的门在他看来真个是呼呼关上,而这时谢烨没有援手给他,这在他是多么的可怕!他的理智和自制力终于崩溃。这如血一般热、如血一般浓的情,也终于以鲜血淋漓为结局!言犹在耳,爱岂忘心?这如此美丽的开端,无以复加的浓烈,在漫漫人生,确实是难以书写更美好的续篇。但谁会料到,它的终章竟是如此的惨烈,爱与恨竟被同时推到这样一种极致,怎不令世间爱才而又重情的人始而瞠目结舌,继而唏嘘泪流!顾城才华横溢,但生活上却显得十分低能;灵魂浪漫无羁,但现实中又趋于保守;极度的自尊敏感又偏执多疑,并有着强烈的情绪化和神经质的色彩。这一切成就了他的诗歌,也毁掉了他的人生。他与谢烨苦恋,却抵不住更青春美丽的李英的诱惑;他远走新西兰追寻桃花源的梦境,却不得不面对语言的障碍和贫困的窘境;他期求爱情的完美却不得不无奈的面对它的破碎……及至后来,他开始厌恶自己的身体,怀疑人生的意义。他说,生命是盲目的,幽灵是飘动的,而整个世界则充满了喧哗和躁动。最后文弱浪漫的唯灵诗人,终于癫狂的举起了斧头,杀死曾经最爱的妻子,尔后自绝于那个粉花碧木的激流岛。顾城杀妻自尽也许是对诗化和理想化生活的守卫或是对尼采精神的追随。绝大多数人无法接受这一观点,然而,却不能排除此种可能性。对于诗人来说,注重精神和审美本身甚于世俗道德是有可能的,形而上的追寻是诗人共同的特征。

顾城近乎本能地厌恶都会中的人工味,排斥文明带来的一切,甚至固执地认为:“城市将消失,最后出现的是一片牧场。”顾城所面临的是堂吉诃德所面对的尴尬、不幸,他又缺乏堂吉诃德所具备的彻底否决现实的冲动,这注定了他更容易变成犹豫不决的哈姆雷特。最终美丽的幻想无法使他在现实中获得幸福,顾城终其一生都在为钱发愁,愤世嫉俗又使他十分孤独,无法与周围的人建立和谐美好温馨的人际关系(这感觉对我来说是熟悉的,因为我也曾在这样的围城里)。当他总是用唯美的标准来衡量周围的人时,随着而来的必定是失望与厌恶,高高在上的姿态令他冷漠,无法尝到理解、宽容、付出爱与关心的温情。这也是现代人自私自我的通病,就像目前许多人活着韩剧、网络游戏等虚拟世界中一样,始终只顾着慰藉自己、娱乐自己,而在现实生活与人相处时却紧紧地关闭着自己的心门,害怕付出、不愿给予。既缺乏热情,却又渴望着热情。久而久之不幸的人们只能躲在自己的荒凉与寂寞之中。人在付出获得快乐温暖时,同样也温暖了自身,这种精神的快乐是持久而深刻的。阅读诗歌,最终是为了引导自己的人生。顾城的诗歌让我们得到了纯美的体验,然而他短暂而悲剧性的一生也提醒了我们:思想与言语的美并不能完善自我,只有在现实生活中用实际行动创造美在有意义;活在自我之中是无法获得幸福的,带着理解与宽容的心,包容这纷乱尘世的一切肮脏、庸俗、卑贱。在此的领悟该是施比受更有福、“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越用越少,只有爱与关怀越用越多。”

站在二十一世纪的门槛上,诗人自杀本不是奇怪的事情,更何况在那个诗神闪耀之光环逐渐黯淡的年代,回首十几年前那场诗人自杀热,不禁让人感慨万千。海子的卧轨,骆一禾的猝死,戈麦的焚诗自沉,以及稍后徐迟的跳楼。可没有比顾城杀妻自尽令人惊诧的了。那是中国诗坛最灰暗的时期。一切关于生命真谛的理解顷刻间被彻底颠覆了,人们在惶恐和徘徊中艰难行进。那段岁月已长久的融入历史长河里,留给后来者凭吊和追思。

顾城诗歌风格

顾城的诗歌注重表达内在的生命感受,注重艺术上的创新,和其他八十年代的朦胧诗人一样,放弃高吼和说教,以自己独特的艺术探索赋予了新诗以鲜活的艺术生命。他善于敏感地把捉细小的感觉,从个人感触中表达对于生命的体验。读顾城的诗从文本、语境、结构、隐喻、含混、歧义各种修辞风格去领会,明白一下什么叫“语言的纯意”,看看顾城的语言有多纯,有多清爽。在顾城的诗作中,人们总能找到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他就像一个纯粹的艺术家,将心中那些倏忽而至的意象与色彩转化为飘忽、绚丽的诗句,童话般明媚,还带着些许忧伤。

在他的散文《我们的八十年代》中他写道:“诗是很有意思的,它不会停留,对于与时同往的人来说永远是瞬间。它在事物转换的最新鲜的刹那显示出来,像刚刚凝结的金属,也像春天。它有一种光芒触动你的生命,使生命展开如万象起伏的树林。”他决心“用我的生命,自己和未来的微笑,去为孩子们铺一片草地,筑一诗和童话的花园,使人们相信美,相信明天的存在,相信东方会像太阳般光辉,相信一切美好的理想,最终都会实现。”顾城追求一种透明的美,纯净的美,神奇变幻的美,他想“用心中的纯银,铸一把钥匙,去开启那天国的门,向着人类”。可是,这是天方夜谭,唯美的理想主义令他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现实未能实现他的梦想,“时间的马,累倒了”他睡去了,合上双眼,世界再也与他无关了。

顾城的意象丰富而奇特,想象开阔,以生命为核心,建构了梦幻般的诗意。他尊重生命,尊重自我,所以他的诗歌意象多取自具有生命内蕴的自然物象,尤其是蓝色的、开阔的“海”的意象,占了很特殊的分量。而他后来的失去理智应该是他自己也始料末及的。他的诗歌想象独特,常常出人意料,在“无理”的情感逻辑中经常体现出艺术上的妙处。顾城诗歌的意象世界中的隐喻表现手法与象征一样也是具有其暗指性,通过一个非直接的比喻来使情思或感觉具体化;通过隐喻创造的意象,诗人的情感往往藏得很深。顾城诗歌的意象世界常用的表现手法包括了象征隐喻法、抽象变形法、通感法、物象叠合法、物人转换法、因意取象法、省略跳跃法。我们可以从他的许多诗里找到这些东西,包括了《生命的幻想曲》、《孤线》、《爱我吧,海》、《我不知道怎样爱你》 、《昨天像黑色的蛇》。

不满十岁的他就亲眼目睹了绝灭人性的浩劫及与父亲的下放,黑暗的社会人生在他幼小的心灵烙下沉重而不可磨灭的阴影,而这个阴影就这样伴随了他的一生,造成了他后来人格的缺陷,而使他以悲剧结束了他的一生。一如他在《简历》中写的“我是个悲哀的孩子/始终没有长大……” 。年仅十三岁的他写了《我的幻想•美》:“我在幻想着,/幻想在破灭着;/幻想总把破灭宽恕,/破灭却从不把幻想放过。”“……生命的美,千变万化,/却终为灰烬” 表达了一个幻想中儿童对社会现实的怨恨。当他置身于鲁北未被污染的大地,大自然的美景与风物让他的灵魂与大地及世界融成一体,“灵魂一点点溶化了,溶化了,变成了诗的溪流和瀑布……” 于是十五岁的他便写出了被认为是“朦胧诗”代表作之一的《生命幻想曲》,以新奇的感觉,建造远离尘嚣的童话天国,在梦幻般的童话世界里写出了一个孩童对纯净的自然世界及生命奇异的融合和向往。也是顾城给人现实世界所无法体验的温情。大自然唤起了诗人的美好的感觉,是诗人寻找心灵安宁和精神寄托的憩所。他可以神奇的依仗着大自然的博爱来表现爱心和怜悯之心,写出了绝美不朽的诗句。在这首诗中他用“纤夫”来隐喻“太阳”,又用“绳索”来隐喻“强光”,用纤夫背着绳索我在逆流中前进,来暗示这一种昂扬的气概,光明的信念,鼓舞着生命,使他在任何险恶的困境中奋力前进。他以两个视觉意象,并合拼提示了一个与二者都不同的意象,更巧妙地暗示出了诗人渴望于自己的生命在光明世界锻炼得更强壮的一种健康情调。

他的诗有着一种纯净、天然的美,自然、清新、澄澈,不加雕琢。而这类作品在顾城的作品中占有大多数的。顾城为他的诗歌选择的意象是属于孩童的:紫云英、蝈蝈、浆果、树熊……这些都是孩子们熟知并喜欢的。它们的出现使顾城的诗歌充满了温暖而空灵的童话色彩。但诗人并没有把诗歌的所指局限于此。他是带着对历史的思索对灵魂的拷问走向那些迷人的意象的。可以说,那些个轻盈的精灵般的意象中,挟裹的是诗人沉重的思想。读他的诗是真善美的享受,它可让我们自由的幻想最大限度地释放着生命的能量,令想象力丰富地发挥。正如他所说的:“我感谢自然,使我感到了自己,感到了无数生命和非生命的历史,我感谢自然,感谢他继续给我的一切——诗和歌。” 顾城的诗歌的思想性可能不及北岛和舒婷,他躲在自己万花筒的天地。从星月、宇宙、到无名的小花,从幻想、梦痕到小巷、雪人,顾城诗歌的题材全在自己冷厉的眼光和敏锐的心智与触觉,在宇宙天地所能及的范围内——创造出令人惊艳的色彩斑斓的“诗艺”的奇葩,把同时代的其他诗人远远的甩在后头。

顾城对童话王国的耽迷,向大自然的的皈依,使他的审美理想趋于纯粹性。除了诗的纯净与自然,在艺术手法上,它采用了幻觉、通感、超现实的梦想等方式,从而摒弃外力的拘役直达本体,营造起一个纯粹的童话王国。 但自然和社会在顾城的诗中完全是两个对立的世界。他远离了现实在自己的世界中营造的理想的童话王国,不但带着虚幻的色彩和彼岸性,还是与社会悖离的。所以当他最终弃绝尘世,在太平洋彼岸的岛屿上营造属于他自己的童话王国时,悲剧性的结局是在所难免的。顾城的童年充满梦幻,而少年时代的他,梦幻被现实击碎,纯真的少年压抑了自己,面对文革中红海洋中的暴行,躁动和血腥味道,他敏感的心变得恐惧,以至有些畸形。他极度渴望纯蓝的天,纯白的云,纯洁的人生和爱情,可现实的污染和残酷愈发导致他内心的苍凉和悲哀,他笔下的世界往往开始是纯美的,是用“纯银”的声音和色彩去构制的一个“天国”,而最终却都归于悲哀心情下灰色视线中的一片灰暗的世界。诗人的心灵被扭曲,流露出的诗人的视线也被扭曲,因此视觉中的一切改变了原有的形态。在他的世界里,寻常的逻辑沉默了,被理智法则所规定的世界开始解体,色彩,音响,形象界线消失了,时间和空间被超越,世界开始重新组合,于是产生变形。诗人的主观意识犹如各种凸形凹镜,产生了不同于传统的不同于古典主义的接近照相式的效果,它的效果是一种表现歪曲了的内在真实,从而带着极强的刺激性和无尽的魅力。顾城是沉沦在自造的幻象里,“本真童心仍是一种很宝贵的艺术精神”。顾城在气质上更多了些“世纪末”的忧郁和偏执。

他接下来的诗歌创作在艺术取向上基本上都体现了如《一代人》中的反思与寻觅,而寻觅是他诗歌中寻觅是他诗歌的最终旨归。顾城诗歌对历史的反思是深沉的。他得诗充满历史、现实与理想的矛盾。他的反思是对历史和现实的揭示,但是他的寻觅显得更为执著。 如他在《永别了,墓地》里抒写诗人站在一片红卫兵墓地上进行的重新思考,没有高声控诉,却表达了他对生命和历史的态度。而在他的《远与近》:“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远”与“近”实际上是对生命存在的评价,对人的评价,揭示了人与人之间的隔膜、猜疑和戒备。这是文革期间的普遍现象。对我来说‘远和近’短短六句,利用唯美的意境,说出了世上最远的距离,最近的互动。给我的感觉是淡淡的语句,却可以感觉到当中的无情的绝望。

顾城的诗强调直接感受、瞬间印象,并给人留下很大的想象空间。他异常注重意象营造。他善于将出人意料的意象巧妙地组合在一起,使普通的事物呈现异彩。他的许多作品开始时铺陈了一系列的美好意象,可是一眨眼间就变成了阴森恐怖的意象。原本对于文革没有什么观念的我,也感受到了那个充满血腥的年代给许多那个年代文人内心造成的伤害。如他的《结束》中的针对“文化大革命”那个特定年代和黑暗的现实,出现的痛苦和死亡的意象;《弧线》中对社会中卑鄙、委琐、丑恶、扭曲的人格给于了尖锐的嘲讽和批判。还有《眨眼》、《感觉》等。而顾城在《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中集中体现了顾城的审美理想——追求一个纯净、和谐,没有矛盾,使人心情愉快的另一世界,孩童时的遭遇,使顾城理想的梦破灭了,但他仍然执着地追求幻想,希望在他的另一世界中重新实现。在这首诗中,诗人以一个孩子的眼光和心灵去观察和感受世界,希望用彩色蜡笔在幻想的世界里勾画出一幅幅色彩斑斓的人生蓝图,画下“笨拙的自由”、“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没有痛苦的爱情”。顾城是个感觉至上的诗人,他用灵魂去感受,用心去观察。他的诗句是自然天成的。他的诗离纷纭复杂的社会人生的表象较远,而较为贴近安静自得的宇宙生命的本真状态。他的诗的世界是真诚的、自由的、开放的,也有着它的内在的耐人寻味的艺术魅力。

顾城也在他的诗歌中运用了丰富的色彩意象。他大量地运用了绿色、金色、蓝色、黄色、红色、白色、淡褐色、黑色、紫色等色彩意象,形成一个谱系,但是出现最多的是绿色、蓝色、金色、黑色和白色。他善于通过对色彩意象进行奇妙的搭配,特别是是通过色彩意象的对比,来营造一种独特的童话氛围。色彩的谱系在顾城的诗歌中被认为是纯净、幻想的、天然的。他诗歌中的形象都偏向于“回归自然”。顾城认为:“世界并不是素描,世界是彩色的。”诗人喜欢在自己的诗歌中使用蓝色、绿色和金色等色彩意象来描绘这个灿烂的世界,使之像童话一样色彩斑澜。这些色彩意象的大密度的使用,使它们成为了一种意象谱系。

顾城还写古体诗和寓言叙事诗。他的不少古体诗会让人有惊艳之感,比如“才高凌天庭,狂歌万世行。自嫌天地小,却到山海空。”(怀古诗哲十二章•李白),“词若清泉酒,命如黄花消。尘世葬千回,诗魂总轻飘。”(李清照)。写作的时间大多在他的少年时。开始大量写朦胧诗后,古体诗变得少了,却依然断断续续写着,和他晚期的现代诗一样,写得有点像偈了,有一种澄清的悟性。他的寓言诗,给人另一种惊喜。在手抄诗集的扉页上有这样一段话,“讽刺多有点荒诞,于一时一事,及至真荒诞,便成大讽刺,已不是对某些不合存在的事,而是对存在本身了。”话说得很透彻,用在他自己的寓言诗上是再恰当不过了。这些诗写得非常生动有趣,想象丰富又鞭辟入里,处处透着诗人敏锐的才情和孩子般单纯的视野与顽皮。

顾城以诗为生命,他的诗学追求与人生理想紧紧地连结在一起。顾城后期的诗歌,有一种反形式或超越形式的倾向。碧海环绕的激流岛是他的人间净土。诗人一面陶醉于“天上有云,地上有人,有人无钱,忙个不停” 的田园生活,一面写诗作画,心境淡泊明净。同样的在顾城激流岛画语本中的《天意图》展现了诗人恬淡自然、清静无为的和谐心态。“回归自然,皈依老庄”是顾城海外隐居生活和诗歌创作的共同写照。他自觉地把中国哲学的精髓与个人诗歌创作融为一炉,意图在对传统文化的传承里建筑现代诗歌的理论话语本系,为其创作另辟蹊径,开新境界。形成了自己的“自然哲学”理念。 诗人对形式的放逐,是缘于他内在精神的充溢,还是缘于他对‘自然’的崇拜,甚或他根本已意识不到形式与内容、结构与材料、技巧与意义等有关的或传统或现代的区分,这要通过分析他后期诗歌既有的形式和风格,才能作出结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诗人对形式规则的放弃和否定,是与他对意义(包括文化规则)的否定和放弃相联系的。”顾城在其访问录中说:“我用反文化的方式来对抗文化对我的统治,对抗世界。这个时期我有一种破坏的心理,并使用荒诞的语言”,在“无我阶段”,“我对文化及反文化都失去了兴趣,放弃了对‘我’的寻求,进入了‘无我’状态。我开始做一种自然的诗歌,不再使用文字技巧,也不再表达自己。我不再有梦,不再有希望,不再有恐惧”。 他也对人的“人本”地位的彻底解构,是一种接近死亡又无死亡可言的无为无不为状态,“在我放弃了自己的时候,我忽然就自由了,我终于理解到了什么叫自然而然”。 这个后‘文化’甚至也后‘自然’的‘自然而然’,成了顾城后期诗歌、诗学以至行为的核心。顾城视诗歌如生命,即使是他后期关于死亡的诗作,他并没有真正放弃的意愿,它只是顾城对人生终极的思想,体现他自然哲学的理念。“死亡是没有的……而与万物共有的那个最美丽的生命,通过艺术,通过雕塑,诗歌,气息,花香,叶片把我们连接在一起,这时,生命是美丽的,生活也是美丽的,我能感到幸福。” ,顾城说:“诗的语言是一种自然的语言……” “语言已成为当代美学和诗学中心”是顾城后期创作的主要方法。

顾城爱自己多一些但他也爱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顾城的《回家》是他的最后一首诗。“Sam/我要对你说一句话/Sam/我喜欢你/这句话是只说给你的/再没有人听见。”这是诗人临终前的一个月写给独子Sam的诗。我有限的能力使我无法对这首诗作做出评价,但我相信,每个人都会读出爱和泪——父子之爱及悲欢离合之泪。与以前的诗歌相比,这首诗一点也不朦胧,但那种来自血缘关系的父爱无疑是从心底里迸发出的。更值得回味的是,顾城死前在最后一封家信中,动感情的谈到小木耳:“胖子十分可爱,以为他变样了,还那样;却好看了许多许多,眼睛也大了,又懂事,又活泼,抱一抱心里真安宁。人真是,不明白,劫过了,才知道,骨肉真情胜万种虚幻的事情。人要能爱已有的一切,便是福了。骨肉真情胜万种虚幻的事情。不能把希望当现实。其实希望大半是虚妄的。”无独有偶,顾城死前在最后一封遗书中,也同样动情对小木耳说:“你将来会读这些话,是你爸爸最后写给你的。我本来想写一本书,告诉你我为什么怕你、离开你、爱你。你妈妈要和别人走,她拆了这个家,在你爸爸悔过回头的时候,她跟了别人。/木耳,我今天最后去看你,当马给你骑,我们都开心。可是我哭了,因为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你,别怪你爸爸,他爱你、你妈妈,他不能没有这个家再活下去。/木耳,好孩,你的日子长呢,留给你的屋子里有你爸爸画的画,124号。你爸爸想和你妈妈和你住在那,但你妈妈拒绝。三木,我只有死了。愿你别太像我。爸爸顾城” 很显然,在顾城的心里,小木耳是他内心遗留的重!爱是不能忘记的。有人批评顾城不爱自己孩子的冷血,然而后来顾城醒悟了,他回头了,他的童心还在,他还是爱孩子的。父母对孩子的爱是人的天性,为什么我们要怀疑他是虚伪的呢?有谁忍心不给一个已回头的人改过的权力?

对顾城的诗的总结就如顾城在学诗笔记(二)之三所写的:“有些“诗”像秋叶一样,脱离了艺术之树,追随政治风向去了;它们如果赶上了上升气流,霎时间竟也会飞得很高;但遗憾的是,在风停息之后,它们也就不由自主地跌落到了某个角落。真正高居的,最终还是那些常青的叶片,那些忠于艺术之树的诗篇。”




诗歌赏析

《一代人》 顾城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1979年4月

多次读他的这首诗了,而每读一次时,依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欲哭的情绪。诗人用短短的几乎不可停顿的节奏将我们放置在两种对立的色彩当中。在这个忧伤和迷茫的年代,顾城用他这首穿透了时光阻隔的诗,令我获得了前进的动力和思考的空间。第一次读到这首诗的震撼仍在,而现在我更是理解了诗背后的故事与深刻的含义。而从作者的生活历程看,也知道了诗中的黑夜是“文革的十年浩劫”,而“一代人”则是指在这个特定历史阶段中成长起来的当代中国人。

这首只有两行的顾城的成名作在1980年《星星》第3期发表后震动了整个诗坛,不管是对顾城的诗抱肯定或是抱否定态度的人,对这首诗却是一致的称赞。它代表了一代经历了文革的青年从艺术到社会的共同心态,它是长期积郁于心灵,猛然爆发的出来的一声痛苦的呼号。体现了诗人对于漫长历史“黑夜”的反思,并在反思中寻找生命的真谛和对未来的期待。短短的两句诗,冠以一个博大的题目,乍看就给人一种巨大的空白感。诗人的功力把传统的中国文化中重视空白给于人的想象“做”了出来。它揭示一个庞大的主题,在对立统一中,充分显示了象征的魅力。它既是这一代人的自我阐释,又是这一代人不屈精神的写照。黑暗要扼杀一个人明亮的眼睛,但黑暗的扼杀并没有达到它的目的反而创造了它的对立物:黑色的眼睛。是黑暗使一代人觉醒,使一代人产生更强烈的寻找光明的愿望与毅力。

300年前意大利历史哲学家维柯干净利索地挥剑截断了诗和哲学的思维联系。然而,300年来,诗人们却广撒物象暗示的种子,培植出一座座“象征的森林”。用对应的手段,成功地将诗和哲学统一了起来。《一代人》似乎就是一个证明,短短两句诗,在黑与光的对立统一中,潇洒地跨越了维柯手制的樊篱,抽象的哲学意蕴切实地通过表象富有魅力地呈现于世。‘黑’是扼杀光明的结果,黑夜便是光的坟墓,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特定时代象征。然而“黑色的眼睛”却无疑是黑夜的叛逆,它的黑色是黑夜‘给’的,是黑夜阻断光明的结果。此外眼睛的黑并不象征着背弃光明,反倒是渴求光明的象征。黑色既然对光不反射也就具备了对光全盘吸收的特性,黑色的眼睛正是这种随时准备吸收光明的“一代人”的眼睛。黑色的眼睛也凝聚着批判精神,它以黑对黑,对黑夜的庞大淫威报以深沉的否定。相对色彩缤纷的光明世界来说,黑色是一个终极,它与光明构成了对立。然而物极必反,从黑夜中叛逆出来的黑色眼睛,对于光明的接受力是绝对超过任何色彩的眼睛的,也就是说:由特定的黑色时代中走来的“一代人”,他们伟大的觉醒是其他‘无缘’于‘黑夜’的人们所难以企及的。然而,诗毕竟不是历史,诗的容量常能凭借艺术的魔力而无限扩大。

这首诗很完整地把一个意思表达出来了,即是对于过去一个时代的反思和对未来的期望,作为有思想的的读者也许会从中想到更多。单是“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就可以感到一长卷的历史,不但只是文化大革命,如果超越时空的话,还可以看得更远,比如司马昭、屈原、秦始皇、杜甫、鲁迅等等不同时代的人物身上,看到“一代人”的形象,他们都在‘黑夜’中生存,他们都具有特别敏锐的“黑色的眼睛”。又比如文字狱,甚至生活中的痛苦和灾难,尽可以随着读者去联想,而且还是怎么想都有道理。同时还会产生一大串疑问,为什么这双眼睛是黑夜给予的,为什么黑夜孕育出的黑眼睛会背叛地寻找它的反面――光明,为什么这双眼睛就不能习惯黑夜。读完后,也会停下思考什么是“光明”?可以寻到的吗?“黑夜”与“光明”形成暗色与亮色的鲜明反差,“黑色的眼睛”是经过变形的意想,渗透出强烈的感情色彩。这种艺术表现触发了读者的想象,于是,在想象的屏幕上出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年代,那在荒谬现实中扭曲着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那埋藏在心底的潜能所爆发出的顽强求索的精神。这是整整“一代人”的雕像。

诗中的背景意象是黑夜,基本意象是光明。眼睛、光明是童话中常见的意象,它们属于美丽、属于温暖。而在顾城的诗里,黑夜的背景使这一切涂上了沉重的底色。这是文革十年的真实写照。诗人没有繁复地渲染文革的残酷,而是用了黑夜这个意味深长的意象。“黑夜”和“黑色的眼睛”两个意象在色相上的显在关联、生命来自于神秘处所的内在关系,是诗人对于生命的独特感悟与艺术个性的发现。对于一个思想着的灵魂,再也没有比一个极权的、不见光明的思想暗夜更令人窒息的了。然而,不断思想又不断觉醒的人们是不甘于暗夜的,他们会挣扎、会拷问,他们用黑夜赐给他们的写满惊恐与怀疑的眼睛、用信念与执著去刺破黑夜的胸膛,去寻找那象征人性与理性的复活的光明。总括来说这首诗歌的巧妙之处在于:由三种意象简单的组合呈现了一代人思想、挣扎与追问的命运。背景是沉重的,但格调并不因此而低沉,而是充满了自觉意识和抗争精神。更重要的是,诗人把握了那个时代的特征,赋予了诗歌反思的品格。在黑夜一样的时代里,诗歌中主人公们富有悲剧意味的执著,无异于振聋发聩的宣言;而对于历史,那又是深刻的总结。诗人是面向未来的,但他的身后是沉重的历史,这是雕塑思想者在文字中的诗歌形象。他的身上有历史的沧桑,但他们对历史的反思与追问,注定他们要与未来相遇并对话。我想,这也正是诗人为这两句诗拟那么大题目的原因。

如果换个角度,以艺术角度来赏析:这首诗在审美原则上是全新的。它避开了情感的直抒,弃置了景象的实叙,它没有着意建构完整的意境,只是用意想、用隐喻,在浓重的黑色背景上凸现了一双不同寻常的“黑色的眼睛”(一代人觉醒的象征),在眼睛的前方,似乎可以看到从乌云的缝隙中射出一束白光。整首诗,宛如一幅有立体感的版画。这首小诗体现了一种现代美的风格。它打破了传统的和谐构图,以不和谐的意象组合造成触目惊心的艺术效果,迫使人对历史进行反思。虽然这首诗只有短短的两句,但黑夜与黑色的关联,到最后黑夜与光明的反差,读起来却有一种跌宕起伏的节奏美。在“黑暗”中,寻找“光明”,是人类的共同行为,并无特别之处。但是把“给于”黑色眼睛的“黑夜”,与其寻找“光明”的行为联系起来,就显示出了奇特的诗歌效果。诗歌意义与意象色彩之间相反又相承的妙合,造成语词之间紧张而有序的关系,使到诗句间充满了内在的张力,引起读者强烈的心理反应。诗的文本虽然简短,引发的阅读影响却意味深长。这时顾城诗歌较为突出的艺术上的特点。

顾城也善于运用色彩意象来表达强烈的情感。黑色是顾城诗歌中的经典颜色,如“黑暗的公路”,“浓厚的黑夜”,“在夜里黑得吓人”,“变成了黑色的沃土”,“那条黑黑的河”,“黑夜走出岩洞”,“大地黑暗又平静”,“黑夜像山谷”等。黑色是顾城的保护色,神秘、沉默、安静、严肃、压抑和死亡。在黑暗中的孤独会让人恐惧,而诗人总是鼓励自己不要惧怕黑暗的颜色,只有经受过深沉而又尖锐的痛楚,才更懂得光明的抚慰,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灵魂才可以扫除黑暗,才可以在压抑中寻找突破,而这种思想在这首《一代人》中表现的最为淋漓尽致。

顾城在这首诗中,也用了色彩对比的手法,就是黑与白的对比。黑色的眼睛是变异物,这双眼睛曾被“黑夜”所欺骗,所熏染,它被欺骗之后发生了深刻的怀疑,它在黑暗中渐渐地培养起一种觉悟,一种适应力和穿透力,最终成为“黑夜”的叛逆,成为“寻找光明”的生命意志的象征,所以它是被诗人比喻为被扭曲的灵魂,被笼罩的阴影,从阴影里裂变出来的寻找真理的光明。他不会让人感到灰暗与沉重,反而是一种充溢与爆发的承载,是建设而不是破坏,“黑暗”“光明”“亲切又阴森”“发热又发冷”“希望的楚痛”,诗人一直挣扎着,在希望和绝望的边缘,在前进和后退之间,思想上的煎熬,一直在矛盾的思考着,而最后光明依旧存在是诗人最热切的信念和生命的所有依托。在“黑” 与“白”的对比中,闪烁着诗人对一段历史时期的思索而凝聚的智慧,激起读者的反思与再创造。短短两句话,一张黑白分明的图案画,轮廓清晰、界线分明,而它带给我们的心灵的冲激,不仅仅是视觉带给我们的简单与纯粹,这就是诗的意境,所谓言有尽而意无穷,使读者久久回味。诗人眼中黑自分明的世界,也是诗人强烈爱僧分明的情感世界。

顾城诗歌的最大特点便是意象的呈现。而顾城诗歌的意象世界最常用的表现手法首先是象征隐喻法:这也是诗歌新艺术的中心,它打破了真实描写和直抒胸臆的传统表现手法,使诗人的抒情角度转移,诗中的象征从表面看上去毫无联系,也无所指,但深层却有无穷的意蕴,诗的感染力也就在于此。正如这首《一代人》,短短的两行诗句,却清晰地勾画了一群探索者的坚定形象。我暗叹诗人独特的想象,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仅仅是十几个字,字里行间却还有着看似简单实为复杂的意象。它是由“黑夜”、“我”、“黑色的眼睛”等感性形象构成的意象组合,它们既有其本身的客观意义,所代表的内在含义又都超越了这些词汇固有的客观意义,加上题目的指示,因而具有了强烈的象征性,如上面所分析过的,“黑夜”象征置于那一代人心灵上的阴影,“眼睛”象征一代人探索的眼睛,一双渴望光明的眼睛,而诗中的“我”则象征着一代人。由此我们能够看出,诗歌象征的审美特性,实际上就是意象的一种内在的美学特性。

在谈《一代人》时,让我联想起的是与《一代人》一样很正面却令人惊叹,让人不能相信是出于一个八岁小孩的手的《杨树》:

我失去了一只臂膀,
就睁开了一只眼睛。 1964年

简单而短短的两句,却蕴涵了无尽的深意。生命总是会一次次的受伤,象杨树被修枝一样,这是成长的过程。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从每一次伤痕愈合处读到一点真理,有一点感悟,像睁开一只只眼看清楚一小片天地,那你的心灵世界就会愈来愈澄清透亮。也是我很爱的诗人席慕蓉也曾经写过这样的一句诗歌:“生命原本是要不断的受伤和复原,世界仍旧是一个温柔地等待着我们成熟的果园”。这首诗和顾城的《杨树》表达了同样一个意思,那就是我们必须从一次次的挫折里有所感悟,有所收获。

那么,在过去的一天天里,我们又是否这样做了呢?在面对人生的各种风雨的时候,我们能不能从跌倒的地方站起来呢?当我看到诗歌的时候,我面对自己是十分羞愧的,更多的时候,我会用一次比一次更消极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我一向是一个悲观的人,这使得我这么多年以来都一直如此忧郁悲伤。为什么同样是挫折和不幸,会赋予一些人沉着而坚毅的性格,而赋予另一些人悲观而颓废的性格呢?为什么同样都是品味到了人生的苦涩,有的人变得成熟而睿智,有的人却只是想要逃避呢?坚强的人才能够超然物外,艰难的苦旅磨练了他的意志,丰富了他的羽翼,最终成为一个笑看世事变迁,日渐沉稳恬静。而懦弱的人则逐渐消沉,如我。

我们都应该坚强起来,笑着去面对尘世间的纷纷扰扰都。人总是会受伤的,或轻或重,但生命的河流不会因此而停止,让我们把过去的历练种种都看做顾城诗歌里面杨树的臂膀,不削去多余的懒枝,便没有杨树那参天的姿态。失去了臂膀,要从臂膀处仔细的审视自己的得与失,在黑暗中不断寻找光明。每失去一些,就看透一些,让一次次的伤痕缓慢的愈合,让一次次的黑暗被光明驱散,让自己缓慢的成长,渐渐的,你就悟出了生活的真谛。

那个复苏年代中寻找光明的一代人已经渐渐老去,对光明或许已经不再敏感,但诗里透出的诗人对黑夜的背叛与对光明的向往饱满的激情整整鼓励了一代人,至今仍被广为传诵。虽然诗人在最后并没有寻找到他的光明。而生活这个年代的我们在忧伤和迷茫中依然在重复着这两行诗,虽然已经不再是原来意义上的“黑夜”与“光明”了。我的愿望也是如二十五岁的顾城在他的《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所写的:“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想涂去一切不幸,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这个愿望不仅可以看出他天真的一面,还可以看出他对苦难中的人们的同情与关怀。虽然他很孩子气,但却对社会中的不幸深表同情,他不希望看到人们痛苦的一面,他希望每个人都幸福,这样的一个诗人难道称不上是一个好诗人吗?读完“你骄傲地走着/一切已经决定/走着/好像身后/跟着一个沮丧得不敢哭泣的/孩子/他叫命运”我们看到了顾城的《自信》,他敢把“命运”比做“一个沮丧得不敢哭泣的孩子”。或许有人认为顾城不是一个自信的人,但`就凭他敢这么写,我们就该对他深表佩服。还有他在《生命的愿望》的:“浮雕上去聚着水汽/生命仍在要求/它将在地下生长/变成强壮的根块”。有时在这个世界上不是看你能不能,而是看你敢不敢。顾城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课,使我们懂得了无论做什么都要充满自信,要勇于去闯,不要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他让我们知道其实“命运”就是“一个沮丧得不敢哭泣的孩子”,让我们知道掌握自己命运的是我们自己。或许你的出身并不高贵;或许幸福即将离你远去;又或许灾难正降临于你,可是,请记住这句话“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其实挫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内心。如果你勇于面对它,你会发现它也没你想的那么恐怖。许多时候是你的心在欺骗你。我们应该拥有顾城诗中的那一种对待挫折而勇于面对的心,并且去寻找解决挫折的办法,从而从逆境中走出来,而不是越陷越深,最终无法自拔。对生活充满希望,这是幸福的人的感言。因此,“不要失掉希望”。试想一个对生活彻底失望的人心中会有希望的种子吗?就算有,它具备了发芽的条件吗?面对现实,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如果只因为一些小事就影响心情,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更多更大的悲哀呢?像他诗中所说“撩开透明的暴风雨,我们就会到达家乡”其实这是一种对待逆境的心态,一种平和,乐观的心态。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去培养这样的心。他把他的人生感悟用诗的方式告诉我们,他用他那颗童话般的心告诉我们“远和近”的距离;告诉我们要对苦难中的人们充满关爱和同情;告诉我们要敢于向命运挑战;告诉我们在黑暗中要寻找光明,不要等待光明,更不要失掉希望。读诗既读一个人的心,读顾城的诗也应品味人生的哲理。


结论

死亡在诗人看来已经不是痛苦而悲哀的事情,只是行走疲惫后舒适的休息,心里充满着渴望与期待,对无奈的人生诗人已经疲倦,他渴望宁静与长久的睡眠。“我说我要用我的脚走遍大地,世界融进了我生命。但同时,我说,睡吧,合上双眼,世界就与我无关。” 一切都得到了验证,诗人最后终于安息在他的墓床里,而世人也果然把他的杀妻案当成轶闻。是疯子也好是魔鬼也罢,诗人带着所有的谜团终于消失在茫茫黑夜中。一个偏执的任性的满脑子幻想与完美理念的生命,诞生于黑夜回归于黑夜,只把耀眼的流星光芒瞬间的燃尽。他并不需要人懂。我爱的诗人,不管你的灵魂此刻身在天堂或是地狱,不管你的灵魂充盈着一如既往的纯真还是生命最后一刻的血腥,我都将为他祈福。我始终相信,一位能写下一篇篇温暖心灵诗章的人不会是至恶之人,只是现实太过残酷,而诗人又往往陷入命运残忍的玩笑中不可自拔。顾城在诗话散页(之一)说:“我说过,我要做完我的工作,在生命飘逝时,留下果实。我要完成我命里注定的工作——用生命建造那个世界,用那个世界来完成生命。” 作为朦胧诗人的杰出代表,将中国传统的诗歌美学理论与现代诗歌艺术表现方法相融合,他的努力表明了大陆诗人对现代诗的特质和语言技巧的掌握已臻成熟。 他应证了这一美学原则:“诗是自我生命的独特存在方式,是生命的语言象征。” 多年以后,我们回望顾城之城,虽然它早已坍塌成一片废墟,但却是一片辉煌的废墟,仍然撼动我们的心灵。幸好还有诗,时隔多年,重读着诗句,依然触动心弦。幸好还有诗,他因而不曾远去。我们虽遗憾顾城对艺术的探索和尝试的辖然终止,但对于那些始终将艺术与生命坚守在一起真挚坦诚的诗人,我们是应该敬崇的。

你可以采玫瑰 但采不来玫瑰的香气
只有和春天在一起 你的手上才永远有花朵。 ——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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